越一背着张三火御剑向外飞去,很快便到了崇祟山外围。他收起策乾,将张三火放下,神色严肃的瞪着张三火。
“哎呀,别瞪了,我没有把飞火株扔掉。”张三火从袖中取出一株小小的红色植物,这植物像珊瑚一样有很多丛生的枝桠,上面稀稀疏疏的长着小指甲盖那么大的白色叶子,张三火将它递给越一,笑道,“哈哈,施了个小幻术,瞒住了那只笨笨的蜘蛛。”
越一眼神没有丝毫的放松,也没有伸手去接飞火株,反而愈发的生气了。他转过身去走了两步,又回头一脸谴责的看着张三火,然后走到她面前,情绪有些波动的说道:“你也看见了,我又不是打不过那只蜘蛛,你怎么能以身犯险去它的老巢呢?你的命重要还是这破珊瑚重要?”
“你一时半会的确无法奈何那只飞火蛛啊,它的胸甲那么厚实,根本就打不穿嘛!”张三火说道。
“你,你……”越一更加生气了,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,只能气呼呼的坐在一旁的石头上,捡了根树枝在地上胡乱的画着什么。
张三火努了努嘴,也没再说什么,她四处张望着,然后吹了声口哨。
越一抬头看着她这令人费解的行为,想问,又想起他正在生气。于是气冲冲的再次低下头,咻的一声将手中的树枝深深地扎进地里。
一阵扑闪声响起,那只叫张乐天的猫头鹰飞了过来,落在越一身边,歪着头看着张三火,问道:“什么事?”
“我搁在你这里的东西,还给我吧。”张三火淡淡的说道。
“嗯……”猫头鹰侧着看了看越一,了然于心似的点了点头,又飞走了。
过了一会,猫头鹰叼着一个长长的盒子过来了,它将盒子放在张三火面前,似有他意的看了一眼张三火,却也不再说什么,又离开了。
张三火踢了踢盒子,不管越一是不是在生气,她故作冷漠的说道:“这个东西以后就交给你了,不过,只能在你一个人的时候才能打开。”
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越一觉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,声音微微的在颤抖。
越一瞬间就忘记了自己还在生气的事情,他好奇的走上前来,想要打开箱子。张三火却拿着一颗小石头砸在他手上,非常正经的看着他,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:“我刚才说的,这盒子只能在你一个人的时候才能打开,不要问我为什么,等你回去你看看,可能就知道了。”
“为什……好的,我知道了。”越一说道。
……
破道天,北海乐阁。
破道天在碧落界最北部,毗邻北海,殷有听常在海边抚琴弄曲,因此差人在此建了一座乐阁,乐阁从顶上看有五个角,对应乐理中的宫商角徵羽。其上碧瓦银墙,雅致非凡。乐阁下栽种了大片大片的嫩黄色蔷薇,在夕阳下摇曳生辉,显得格外清新动人。
随着一阵清风拂过,乐阁中传出悦耳的筝鸣声,似有千珠落地,又如夜燕话语。托指沉沉坠千斤,挑抹双弦鸟啄木。
殷小凝托着腮趴在乐阁顶层的雕花木窗上,她穿着淡粉羽纱轻衣,发间斜簪着几朵鹅黄色的蔷薇,除此之外也只挽一支素色的白玉簪子,坠着几缕银丝串珠,看起来分外娇俏动人,她出神的看着夕阳为北海镀上了一层金,偶有鸥鹭飞过,一派生机盎然的样子。
一曲出水莲罢了,殷小凝幽幽的叹了口气,回头看了看在调弦的殷不语,又转过来继续看着海岸线,她轻轻挽了挽松散的云鬓,柔声说道:“二姐,别弹了,来与我一同赏赏夕阳美景吧。”
殷不语身着浅绿色曳地缎裙,乌黑的长发未戴任何发饰,只是散散的披在肩上,她抬起头,唇如点绛,眉似远山,双眸若晨星,只是面上却稍稍带有一丝凄苦之色。
“大哥重伤虽痊愈,但失了籁音,终日恹恹的,可如何是好啊。”殷不语满脸愁容的说道,随即又拨弄了两下筝弦,发出两声清脆的声响。
殷小凝以手撑窗沿,翻坐到了窗沿上,她凝视着起伏的海浪,叹道:“我能理解他的心情,若我失了伴我多年的月琴,估计得哭个三天三夜。”
殷小凝将鬓边的蔷薇摘下一朵,向窗外抛去,又说道:“我们破道天以乐入道,乐就是我们的道义,乐器是承载道义的媒介。大哥若只是损了媒介便如此一蹶不振,那也不会是他了。放心吧二姐,过阵子就好了。”
殷不语摸了摸自己的筝弦,叹了口气,走到了窗边,与殷小凝一起看着海面,这时,一只身姿矫健的海豚从水中一跃而起,又坠入海中。
“纵使渊灵邪魔降世,这美景依旧是美的令人心醉啊。”殷小凝看的出了神,叹道。
“听闻太虚境损了六名首徒弟子,大罗天的鱼岑之还瞎了一双眼。真不知道破道天还能安宁多久……”殷不语为殷小凝理了理头发。
“哎呀!二姐啊!快点呸呸呸!”殷小凝惊慌失措的转过身摇了摇殷不语的肩膀,摇的她一阵无措。
“……呸呸呸。”殷不语默默道。
殷氏五杰名满天下,同样出名的还有殷不语的乌鸦嘴,只要她说出的话,那一定是好的不灵坏的一定灵。
“二姐呀,这个紧要关头,你就不要有悲观发言了嘛!”
“哪就这么灵验了……呀,那是什么?”
殷小凝跟着殷不语的眼光看向海面,只见波浪逐渐翻滚起来,海底一片黑压压的,似藏匿了千军万马一般的,缓缓出现。
为首一人身着青黑色战甲,手持一柄气势极强的长刀,正是寒波水府府主烛崇耀,他肃杀的踩在海面,一步一步的往岸边走来,身后跟着一大群水族战士,都手持兵器,来势汹汹。
“啊……寒波水府的人?他们这是什么意思?”殷不语倒吸一口冷气。
“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,二姐不要慌,我们的结界还在。走,快去禀报大哥,看应该怎样做。”殷小凝从窗上跳下,拿起一旁的一个小巧的月琴便向破道天深处跑去,殷不语急乱乱的,也扛起自己的筝跟着殷小凝一块离开了。
……
殷有听一个人坐在自己房间的窗前,呆呆的看着窗外的白色蔷薇花,他的身形更见瘦削,素白的长衫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松散。微风吹来,他额边两缕细碎的发随风飘扬,极俊美的五官透着一丝迷茫,整个人呈现一种极致支离破碎的美感。
远远看去,活像一幅寓意极为深远的水墨画。
“咚咚咚……”
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打断了这安静凄凉的景象,而敲门之人随即直接推开了门。殷有听不自觉的将胸前的衣襟又紧了紧,然后些许不耐的看向门口。
“我不是说了不要随便推门……”
“大哥!大事不好!寒波水府突袭!”殷小凝冲进来,大声的喊道,身后跟着一脸慌乱的殷不语。
殷有听眉角轻蹙,疑惑的看了看自己惊慌失措的两个妹妹,动也没动的说道:“寒波水府?他们干什么要突袭我们?”
“哎呀!别想那么多了,快号令整个破道天,迎战了!”殷小凝冲到殷有听身边,拽起他的袖子就要往出跑。
“等等。”殷有听推开她的手,看向殷不语,求证似的看着她。
“四妹没有瞎说,方才我们在乐阁看海,我说了一句,破道天还能安宁多久,海中便出现了水族大军,烛崇耀身着战甲带队往结界攻来了……”殷不语有些内疚的说道。
殷有听咬了咬牙,快步走出门外,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烟花筒,向空中打去。夕阳已沉,夜色渐晚,烟花筒在空中炸出了绚丽的色彩,最后汇成一个“乐”字。
殷有听脸色阴郁的说道:“走,去乐阁。”
还未临近乐阁,便听到几声震天的炸裂之声。殷有听抬眼看了看边境结界方向,脸色更见凝重,他走进乐阁,发现阁内满满当当的都是人,殷大言与殷望兮都已经到了。
“大哥!你可算来了。”殷大言见到殷有听激动的喊出声。殷望兮平时不爱说话,情绪内敛,现在却也眼神热切的看着自家大哥,仿佛终于找到了主心骨。
殷有听轻轻抬了抬手,示意众人安静。他先控制着让自己不要太过激动,随后走到屋内正中,说道:“强敌来袭,大家皆要郑重对敌,结界应该撑不了多久,我简单说一下我的想法。寒波水府的水族从北海而出,若以北海为战斗场地,我们得不偿失。因此,我认为应该舍弃北海边的所有建筑物,在破道天深处设下阵法,用请君入瓮的打法去迎击这些水族。”
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不满道:“殷有听,北海边有乐阁,更有当年祖师奶奶的祠堂,若是被敌人摧毁,我破道天颜面何存?”
殷小凝站出来,大声说道:“派人将祖师奶奶的牌匾移开便是了。水族战力强劲,非是我破道天所能抗衡的,若在北海边与之一战,伤亡恐怕不计其数。四爷爷啊!人命还不如建筑物重要吗?”
老者还想反驳什么,殷有听上前一步,皱着眉头说道:“二妹五弟,你二人在破道天东部高处以筝以埙结成合奏,削减水族战力。”
“是!”殷不语与殷望兮答道。
“三弟,三弟妹,你二人在西部合奏扰敌。”
“是!”殷大言与妻子越素悲答道。
“四妹,你以月琴助我,与我一同,正面迎敌。”
“好!”殷小凝答道。
“带着自己的部属到该到的地方,同时向大罗天与太虚境发出求援信号。四妹,走,我们先去会一会这个烛崇耀。”殷有听转身便向外走去。
“殷有听!你的琴都没了,你拿什么去打!”被殷小凝称作四爷爷的老者追上来,一脸怒容的问道。
“四爷爷,我所修行的东西并非只寄于一张琴。”殷有听神色冷然,看也不看四爷爷一眼,继续向外走去,边走边又说道,“四爷爷,劳您前往祖奶奶祠堂,将她老人家的灵牌带出,安置妥当。”
“这……”四爷爷一脸悲痛的看着殷有听走出去,急的跺了跺脚,然后嗐的一声也跟着出了乐阁。
殷有听身着单薄的白衣,走到北海边,此时的结界基本上已经被破开了,他白衣随风狂乱的舞动着,站在水族大军前,高声对烛崇耀喊道:“烛崇耀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“什么意思?如你所见,我寒波水府今日便要踏平破道天。”烛崇耀神色傲然,手持长刀便是一挥,将结界的最后一层直接打开。
“你我前不久才一同在太虚境歃血为盟,为何现在便要挥刀相向?”殷有听说道。
“凡是阻碍渊主的,都得死。”烛崇耀将长刀指向殷有听,恶狠狠的说道。
“你是尸卉仪的人?”殷有听挑眉看向烛崇耀,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把软剑,说道,“那我今天便要为民除害啦。”
一阵凄凄切切的琴声响起,一曲锁麟囊奏起。月琴声悲,声声凄凉却饱含战意,殷小凝在殷有听身后数丈远的位置站着,她上按四弦,挑拨弄弦,琴音化作气阵翻卷着惊涛骇浪一般冲向烛崇耀。
烛崇耀持刀高高挥起,然后猛烈的一击挥砍袭去,将这惊涛骇浪般的琴音打散去。不料,此时殷有听迅速出现在他身边,一把软剑似毒蛇一样直攻烛崇耀的要害,烛崇耀冷冷一笑,一动不动的任凭殷有听刺中。
殷有听剑身触到了极其坚实的护甲,软剑势微,难以破开。随即烛崇耀全力一掌,打向殷有听,殷有听暗叹一声,软剑缠住烛崇耀的手臂,化开了掌力,随后几步退回,与烛崇耀拉开距离。
殷有听站在风中,面无表情的看着烛崇耀,忽然冷笑了一下,说道:“邪魔,想灭破道天?那就来吧!”
然后便带着殷小凝,向破道天深处跑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