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唯梦闲人不梦君莫阿九容陌

发发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皇宫殿群,巍峨壮观,高大雄浑的午门内,中心一线上的宫殿,崇高华贵,却又压迫人心。而此刻,养心殿内,一名男子,里衣外仅披一袭黑袍,黑袍上素龙威严,男子却慵懒卧于软塌,罕见的走神。她要成亲了。说起这句话时,那个女人原本从容的眸,都添了一抹亮光。不同于面对他的谨小慎微,而是……一种放下一切的畅然。他很久没有看见她那副模样了,比三年还要久。废后前夕,他已不见她,更遑论看到她如斯神情。明明应该欢喜的,这个女人终于要去纠缠他人,再也不会有人逼迫他与之成亲,再也不会有人总是出现在他左右,再也不会有人……去伤害温青青,也不会有人提醒着他,他的皇位是如何得来。可伸手,大手置于心口,没有喜悦,没有开心,唯余一片荒凉。而今他已是九五之尊,明知坏那女人好事...

主角:莫阿九容陌   更新:2024-12-11 11:06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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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莫阿九容陌的其他类型小说《唯梦闲人不梦君莫阿九容陌》,由网络作家“发发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皇宫殿群,巍峨壮观,高大雄浑的午门内,中心一线上的宫殿,崇高华贵,却又压迫人心。而此刻,养心殿内,一名男子,里衣外仅披一袭黑袍,黑袍上素龙威严,男子却慵懒卧于软塌,罕见的走神。她要成亲了。说起这句话时,那个女人原本从容的眸,都添了一抹亮光。不同于面对他的谨小慎微,而是……一种放下一切的畅然。他很久没有看见她那副模样了,比三年还要久。废后前夕,他已不见她,更遑论看到她如斯神情。明明应该欢喜的,这个女人终于要去纠缠他人,再也不会有人逼迫他与之成亲,再也不会有人总是出现在他左右,再也不会有人……去伤害温青青,也不会有人提醒着他,他的皇位是如何得来。可伸手,大手置于心口,没有喜悦,没有开心,唯余一片荒凉。而今他已是九五之尊,明知坏那女人好事...

《唯梦闲人不梦君莫阿九容陌》精彩片段


皇宫殿群,巍峨壮观,高大雄浑的午门内,中心一线上的宫殿,崇高华贵,却又压迫人心。

而此刻,养心殿内,一名男子,里衣外仅披一袭黑袍,黑袍上素龙威严,男子却慵懒卧于软塌,罕见的走神。

她要成亲了。

说起这句话时,那个女人原本从容的眸,都添了一抹亮光。不同于面对他的谨小慎微,而是……一种放下一切的畅然。

他很久没有看见她那副模样了,比三年还要久。

废后前夕,他已不见她,更遑论看到她如斯神情。

明明应该欢喜的,这个女人终于要去纠缠他人,再也不会有人逼迫他与之成亲,再也不会有人总是出现在他左右,再也不会有人……去伤害温青青,也不会有人提醒着他,他的皇位是如何得来。

可伸手,大手置于心口,没有喜悦,没有开心,唯余一片荒凉。

而今他已是九五之尊,明知坏那女人好事不过只言片语而已,可却总是想起,三年前,城墙之下,她纵身跃下的场景。

若再有一次……他竟……无端惊惧起来。

“陛下,门外温姑娘求见。”巍峨殿门外,大太监严嵩俯着腰身,恭敬上前。

温姑娘……

容陌的瞳孔终于有了焦距,微微一动,半晌,他轻语:“传。”轻描淡写一字,端的是清贵疏离。

“是。”严嵩退了下去。

不消片刻,已引领一女子走进,那女子穿着一袭素雅淡粉薄纱外衫,里面穿着白色长衣,刺绣精致的腰封,将女子的盈盈细腰束的三分风情,七分清雅。

正是温青青。

待她走入殿内,原本慵懒卧于软塌之上的容陌,却已黑袍加身,庄严华丽,丝毫不见之前的颓靡。

“青青参见陛下!”温青青对容陌福了福身子。

严嵩已退了下去。

“朕已说过,无人在时,你可免于跪拜。”容陌轻语,语调难得带了丝柔和。

温青青抿唇笑了笑:“是陛下抬爱,我可不能忘了身份。”

“你之身份,便是陪于朕左右便可。”容陌眯了眯眸,却不知为何,提及陪于左右时,想到了……莫阿九曾泪眼婆娑的脸。

“陛下……”温青青顿了顿,而后,贝齿紧咬朱唇,似下定主意般,“陌——”自他登帝位,她首次唤取他的字。

容陌瞳孔微紧,却依旧应了;“嗯?”

“你曾应娶我,而今已三年,这誓言,可还作数?”赌上了女子的尊严,问了出来这句话,她不想因着年少那句“待你高中状元,我便嫁给你好了”,嫁与不爱之人。

“……”可这一次,容陌却沉默了。他眯了眯眼睛,却不知为何,竟想到那句“喂,你是容家三公子吗?想不想当驸马?”

毫不知耻的求爱,比之眼前的青青不知差了多少,却为何……念在了心底?

“……我知道了。”男人的沉默,终究寒了温青青的心,她垂首,“陛下,臣女先告退了。”

身后,容陌紧眯双眸,却不知为何,只觉……她很是怪异,最终,他轻唤:“隐。”

殿内某处,瞬间一名黑衣男子现身:“主人。”

“去查!”

“是。”

……

方府。

莫阿九安静立于窗前,望着一轮弯月。

“怎么了?一整天心不在焉的?”方存墨行至近前,走到莫阿九身侧,声音亲昵。

莫阿九睫毛微颤,偏首对着方存墨微微笑了笑:“无事,许是想小北了!”

“而今已到京城,以后见到的机会定然更多!”方存墨伸手,轻抚一下她的长发,人却避开了莫阿九的双眸,“双亲那边,恐无法前来,不过万事有我!”

“恩!”莫阿九颔首,他们的亲事,本就是他一手操劳的,他只道,无需她插手,安心当新娘便可。

对方存墨,她是放心的。

“对了,这个送与你!”似是突然想到什么,方存墨自衣袖中掏出一把古铜色钥匙。

“这是……”

“送你的宅邸,”方存墨笑,拉过她的手,将钥匙放入其中,她的指尖依旧冰冷,“算是结亲前,最后的心意。”

“……”莫阿九微怔,她垂首看了一眼手中的钥匙,又看了一眼方存墨,总觉得心底忐忑,“最后的……心意?”她犹豫。

“结亲前!”方存墨笑了笑,“以后自然还会有其他。”

“恩!”莫阿九终究颔首,攥紧了手中的钥匙,钥匙还带着被搁置太久的凉意。

她和存墨既已经决定成亲,以后她的便是他们的了,无谓接受抑或拒绝,只是,往后那些前尘旧事,终将永久封存,让过去的都过去。

三年,她终究还是变成了一个渴望平淡和幸福的平民女子。

她的性子早已收敛,往后,也许再无法爱上一个人,但是她会努力的去喜欢存墨,照顾他的。

只是为何……心中却有……一丝慌乱?


距离那夜清醉,已有三日。

这日,和风煦煦,日头正好。

莫阿九安静立于府邸后院小亭中,静静望着风吹皱一池春水,不由得愣神。

方存墨明明已述职完毕,却不知为何,今日异常忙碌,一大早便不见了踪影,她却也习惯了一人独处。

“莫姑娘,门外有人求见。”管家恭敬上前。

莫阿九陡然回神,双眸困惑。

她方才回京城,如今早已物是人非,知晓她身份之人唯恐对她避之不及,岂会有人主动前来寻找?

“我即刻前去。”轻应一声,莫阿九起身跟在管家身后。

门外人,是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,样貌普通,却明显练家子。

甫一见莫阿九出来,那男子匆忙垂首不敢对视:“莫姑娘,这是主人给您的。”

莫阿九接过,是一封信。

拆将开来,熟悉的字迹。

“申时,聚贤酒庄。”

凌厉的笔锋,偏生在尾部带着一丝危险的绮丽。

莫阿九对这个字迹很熟悉,当初,便是这个字迹,在那个她分外珍视的锦囊中,留下了“留全尸”三字。

“我不去。”她信手将信扔于男子身上,便要离去。

“莫姑娘看看这个也不迟。”男子出声拦住了她。

莫阿九微怔,侧眸,男子手中,拿着一块堇色琉璃。那是……小北的。

三年前,她被废那日,身上首饰唯有一块堇色琉璃,将其置于小北身侧,惟愿他这一生,无病无灾,远离朝堂,一生喜乐。

而今,竟已成为容陌威胁自己的手段而已。

“莫姑娘?”

“回禀你们主子,”莫阿九声音平静,“我会去的。”

会去的,却再也不是因为那个男人了……

午后,将近申时。

莫阿九安静坐于酒庄楼上雕花窗前,面前放着一盏茶壶,两个茶杯。

她拿起一杯茶,浓郁的香气,夹杂着说不出的苦涩,碧螺春的味道,她曾经厌极,而今,却也欢喜了。

申时整,酒庄门口停下一辆青色轿撵,低调的奢华,一个男子下得轿撵,走入酒庄内。

那男子面无表情,却掩盖不住自身的华丽,多了一分邪魅的俊美,薄唇高鼻梁,就像是巧夺天工的工匠一点一点的雕刻出来一般。

莫阿九望着,呼吸一滞,手不经意紧攥杯盏,却蓦然松开。

很烫。

她再也不是那个被“烫”的遍体鳞伤也不知松手的固执女人了。

楼梯口一阵脚步声,那抹身影终现身于二楼,其余宾朋在男人上楼之际,竟均不约而同下得楼去。

看见角落中的女人,容陌双眼微眯,竟有一瞬间,以为不过又是一场幻觉。

可最终,他不动声色坐在她的对面,身姿雍容矜贵。

“用不用民女行跪拜之礼?”莫阿九抬眸,语调稀疏平常。

容陌瞳孔一紧,他还记得,这个女人曾说“我是你妻,怎可对夫君行君臣之礼”,可现在,她竟问他用不用跪拜!

“如果我说用,你会跪?”他语调嘲讽。

莫阿九依旧低眉顺目:“会。”仿若天生无情绪般。

容陌的表情微紧:“那便跪吧!”他说得随意。

莫阿九半丝犹豫都未曾,起身绕至桌外,俯身便要跪下。

“砰——”容陌手中茶杯蓦然放在桌面,发出重重响声。

而莫阿九,却已跪在地上:“民女叩见圣上。”

容陌没有应声,他只是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女人,他看见她头顶那一个孤零零的旋似乎在嘲讽他的自作聪明。

他以为她还是以往那个满腹心机的皇家公主,而今……

民女,民女……她竟敢自称民女!

“从古至今,朕还未曾见过宫内女眷逃至宫外之人,”容陌望着女人的头顶,声音逐渐冷了下来,“莫阿九,你倒是不曾介意给祖上蒙羞啊!”

莫阿九始终跪在原地,不曾言语半分。

可她的沉默,终究惹怒了容陌:“看来你也不在乎莫小北的生死了?”

“你想做什么?”这一次,莫阿九终究无法镇定。

“跟我回宫!”


婚宴,如约而至。

莫阿九静静靠在窗前,望着楼下一片喜庆红色,人却少的可怜。

“莫姑娘,喜宴要开始了。”门外,喜婆轻唤着她。

“好。”莫阿九应了一声,刚要起身,窗外却蓦然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,她微愣,那孱弱身姿,像极了……温青青。

错觉吧,她摇摇头,这般劝着自己。

穿着大红曳地喜服的新娘步入喜堂,同心结的另一端系着方存墨。

宾朋来的极少,更多的是方府的护卫立于外侧。

盖头被人用秤挑起,莫阿九眼眸低垂,却依旧听见周围隐隐赞叹声,大抵是在说新娘子的美貌。

她的容貌本就不丑,如今得到精心修饰,掩去了惨白的脸色,两颊带着些许桃红,煞是动人。

同心结对面,方存墨依旧在笑着,可却笑的虚无缥缈,只让莫阿九心底越发惶然。

可她依然回了他一抹笑容,温柔动人。

方存墨一愣,却不知为何,瞳孔中添了一丝悲凉与歉意。

莫阿九垂首,做羞怯状。她再次成亲了,不是和她爱的人,而是……和她最为感激之人。

这就够了,毕竟,她本该三年前便死去的。

司仪已行至中央,高声叫着。

“一拜天地——”

她转身,拜向门外,看清了宾客百相,无一熟识。她从未被方存墨允许,融入过他的世界。

“二拜高堂——”

二人没有高堂,仅以那座上两张八仙木椅代替,盈盈跪拜。

“夫妻对拜——”

这一次,只看见眼前方存墨的温润模样,他穿着红色喜袍,清秀俊雅,却紧抿薄唇,再无笑意。

盈盈下沉身子,莫阿九想要跪在软垫之上,却并没有成功。

“慢着——”门口,一声女子熟悉的声音,冲进喜宴。

莫阿九看见,方存墨的眼底,似乎有淡淡的喜悦,与说不出的迟疑。

她转头,看见了那个记忆深处的女子。

一袭清爽胡服,却又透着娇美,两颊未施脂粉,却天生带着醉人桃色,杏仁双眸,晶亮诱人,唯有唇色微白,似乎受了刺激般。

温青青,噩梦般的名字,噩梦般的人,她看起来更美了呢。

原来,方才在楼上,她并未错看。

此刻,所有人,都看着那走进来的娇媚女子。

“方存墨,我答应曾经的承诺!”温青青站在所有宾朋前,高声说着,像是捍卫自身领土的将军,那般大无畏。

周遭一片哗然。

莫阿九的身体,早已僵硬在原地:“什么曾经的承诺?”她低喃问着。

原本清润的方存墨,此刻终于有些变了脸色,一时竟沉寂在此,无法应答半句。

“你不要娶她!”温青青已经走到方存墨跟前,再次说着。

“理由?”方存墨终于开口。

“原来,他不肯娶我,是真的。”温青青这般回答。

那一瞬,方存墨手中紧握的同心结,被他缓缓松开了。

周遭的宾朋,被方府的人逐渐遣散,不过片刻,竟所剩无几。

莫阿九只感觉自己的心开始慢慢的下沉,下沉,沉寂到无边的黑暗之中。

原来……又是因为温青青吗?

“为什么?”莫阿九看着手中,仅有自己握着的同心结,轻声问着。

方存墨转身,声音饱含歉意:“对不起,阿九。”他说。

莫阿九却笑了出来,笑的眼圈都红了:“我只是想知道原因而已。”

“那一年,温家被贬谪北寒之地,我生于那里,她曾说‘待我高中,她会嫁与我’。”方存墨望着她,应得复杂。这也是为何……西北城主的嫡子,却执意考取功名的缘由。

温家被贬谪……

莫阿九心尖一颤,温家被贬谪,曾是她亲自下的懿旨,而今……竟是为自己埋下了祸根。

她也终于知道,原来……这场她饱含恩情的婚典,其实……不过是一场三年的阴谋而已!

“为什么是我?”她低喃,为什么……方存墨会选择让她来承受这一切,当初,还不如让她自城墙摔死!

“因为……当今圣上,对你不同。”方存墨垂眸,避开了她的注视。

只要莫阿九在他身边一天,他便可以确定,容陌,还未曾娶青青。

容陌对她不同?

莫阿九呆怔片刻便俨然听见笑话一般:“你错了呢,方存墨,”她轻道。

“……”方存墨没有回应,这三年来,不少京城高手遍寻一名女子的消息,他均都隐瞒了下来。

莫阿九的笑,终于缓缓凝滞,良久,她伸手,抓住束腰的细带要解开:“如此,我真要让贤了呢……”她说着,便要脱下喜服。

却被阻止。

方存墨伸手,抓住了她:“阿九,你不必这般……”

“这喜服,难道不该温姑娘穿?”她用力挣脱着他的桎梏。

方存墨眼底一沉:“我会再为她定制喜服!”


“你很穷吗?”莫阿九突然开口,眼睛里恰似……怜悯?

容陌微微蹙眉,可紧接着舒展开来,认真点头:“是的,朕很穷。”

此话若是被他人听见,定然会笑掉大牙吧,可唯有莫阿九,偏生真的在认真思量起来。

“可你不是皇上吗?”

“朕一贯清俭。”

“你不是有个这么大的皇宫?”

“这皇宫很大?”容陌抬眸,状似随意般问她。

莫阿九乖乖点头:“当然。”

“这里人很多?”容陌接着问。

“是啊。”

“这里这般大,人又这般多,这么多口子人都在吃朕,你觉得朕怎能不贫穷?”容陌反问。

莫阿九一时语塞,她竟然觉得……这个男人说的很有道理。

可是……

“既然你穷,为何还要封我为妃?”她圆睁杏眸,“你是存心要我陪你一同吃苦是不是?”

太令人发指了!

“谁说爱妃痴傻的?”容陌却笑了出来,他欺身坐至莫阿九身旁,腰身微弯,“爱妃这般聪慧,立刻就想明白朕纳你为妃的缘由了不是?”

“只是莫阿九,你可知,莫说吃苦,哪怕之后这天下易主,你都要陪朕一同,不然,朕曾受的那些苦难,岂不白白受了?”

说到后来,他的声音已近凛冽。

望着突然变脸的男人,莫阿九最终没忍住轻轻吸了一口凉气,伸手,制止了男人越发欺近自己的动作;“内什么,容陌,其实……吃点苦也挺好的,老祖宗说,吃得苦中苦,方为人上人嘛……”

“人上人……”容陌玩味般重复了一遍这句话,“朕很满意爱妃能有这份觉悟,那么今后,爱妃,多多指教。”

“多多指教,多多指教。”莫阿九扯出一抹笑容,伸手,想要将男人推离自己身前。

容陌身上带着一股特殊的香气,醇厚好闻,他眯了眯眼睛,望着眼前推拒自己的女人,呵气如兰:“莫阿九,你不喜欢吗?”

她曾经,最喜欢的怀抱。

你不喜欢吗?

莫阿九听着容陌的话,只觉脑中有画面一闪而过,转瞬即逝。

她的脸色逐渐苍白,僵在原处一言不发。

容陌眼底终究懊恼却又不甘,如今只有他记得曾经的一切,而她……怕他。

“落轿——”轿撵外声音高起。

莫阿九如见救星一般,眼中晶亮,想要下轿,却终是忌惮身前一直在凉薄望着自己的容陌。

她默默瑟缩了一下,脸上不自觉挂上一抹谄媚的笑意:“你先,你先……”

容陌微微蹙眉,深邃望她一眼,掀开轿帘走下轿去,莫阿九匆忙跟上。

殿门外已是一片喜红,红色地毯直伸至养心殿内。

二人并行朝殿内走去,两边侍卫纷纷下跪,一片恢弘。

殿内,几个嬷嬷跪在原地:“老奴参见皇上,参见贵妃娘娘。”

“嗯。”容陌声音低沉应了一声,目光不自觉看向一旁的莫阿九,后者明显一副不自在的模样,“退下吧。”他命令。

嬷嬷诧异,这还未曾结同袍,未曾系发,让她们退下,着实于理不合。

“怎么?”容陌不悦蹙眉。

随意的一句话,却让嬷嬷们瑟瑟发抖一阵,匆忙摇头:“老奴告退!”

而后转身离开,不忘关上殿门。

殿内人骤减,莫阿九着实松了一口气:“你这么凶,难怪没人愿意近你。”她默默走到一旁坐下,手揉着被凤冠压酸的脖颈。

“朕无须他们的靠近,”容陌冷哼一声,转头直直望着莫阿九。

一阵寂寞。

莫阿九纳闷他为何不言语,扭头望去,只一眼便对上他凉如水的目光,以及眼眸深处的漆黑与深邃……

莫阿九愣了愣,环视四周,继而想到此刻自己粗犷的动作以及毫不客气的坐在主座,当即从椅子上站起来。


“莫阿九,这次,你别想逃!”手腕突然被人抓住。

莫阿九身躯一颤,垂眸望着自己被人紧攥的手腕,她甚至能感觉到容陌指尖微凉。

他说,这一次,她别想逃。

“我逃过吗?”莫阿九轻声呢喃般。

容陌手微顿,她逃过,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,至此消失三年,他甚至以为……她从此便消失不见了。

“没有,是朕不屑于要你了。”转头,他的声音冷凝。

似乎又惹他生气了,莫阿九心底无奈瘪嘴,变脸比变天还快的男人。

“不要试图在心底说朕的坏话!”一旁,男人的声音伴随着城楼上的凛冽春风传来。

莫阿九惊呼一声,这个人竟然还能听见自己的心里话。

“朕听不见,”容陌再次开口,“下次想说朕的坏话,记得藏好表情,别让朕看见你的得意!”

看见她耀武扬威的模样,他会忍不住想起,她忘记了一切,才有了此刻的纯真,会忍不住戳破她。

莫阿九没有再言语,她静默跟着,只是……方才瞥见容陌的神情,她有丝惧意。

二人的脚步,最终定于巍峨祭台前,一名蓄须道人执一柄浮尘立于一旁,见二人站定,那道人对容陌微微鞠躬,而后正身,将香火恭敬递于二人面前。

容陌伸手接过,一旁莫阿九望了一眼容陌,同样接手。

道人后退一步,声音清朗:

“凌朝三年,农历岁序丁亥三月二,日,新君初容后宫,谨以香爵庻饈之仪,致献于列祖列宗之主位前,宣以言曰——”

容陌腰身挺拔,华丽威严:

“列宗位其上,容家后人容陌,愿以祭祖叙事长,今有莫家长女莫阿九,两姓结亲,列宗为证,今其进门,陌自当以妃之仪敬祥,了却列宗心事一桩。今,陌一席浓语敬列宗,万望列宗佑我大凌世代昌盛,四海升平。”

莫阿九没有言语,她望着容陌,城楼之上,春风簌簌,她甚至能察觉到他的发丝与自己的发丝纠缠。

只是等她察觉,目光已经对上身边人的。

“到你了。”容陌眉眼微眯。

莫阿九似乎恍然醒悟,脸颊瞬间爆红,她竟不知,她还要说话,最终,只干巴巴挤出三个字:“我也是。”

周围人瞬间死寂。

“这……”道人为难看了一眼容陌,“圣上……”

“爱妃的意思是……”莫阿九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,直觉容陌眉眼多了一丝笑意,“她忧心朕之所忧,愿朕之所愿,得妃如此,朕甚欣慰。”

“娘娘果然贤良淑德,”道人匆忙点头,起身让开身前祭坛位置。

莫阿九与容陌二人将手中香火静静插在金钵之中,远方长钟响起,一旁严嵩高声叫到:“礼成——”

礼炮齐鸣,号角声响,威严肃穆。

回后宫之路,似乎格外漫长,两边呼啸而来的恭贺之声,以及不曾停止的礼炮号鸣。

可轿撵之中的莫阿九,不曾注意半分,全数目光均在那个褐色木匣之上。

“想吃?”察觉到莫阿九的目光,容陌依旧慵懒靠在软塌上,问的随意。

莫阿九的眼神几乎立刻亮晶晶起来,直直望着容陌。

容陌蹙眉,而今沧海桑田已过,他已经过了半生,可是她的眼神,竟好似从未变过,这种感觉,只让他想要将她的纯净全数毁灭罢了。

所以,他恶劣的笑了笑:“这仅有的桂花糕,朕也只剩这些了。”

而后,他看着莫阿九眼底的晶亮逐渐暗淡,心中终于平和下来,就该这样……即便他沉沦黑暗,她也该陪着的。


“何日归家洗客袍,银字笙调,心字香烧。

流光容易把人抛,红了樱桃,绿了芭蕉……”

坤宁宫内,莫阿九轻轻哼唱着这首小曲儿,一针一线绣着手中素帕,以前在驸马府,她便这般,盼着容陌归家。

可盼来盼去,终成一场空。

不知多久,她终于收了针线,也敛了跋扈的性子,将素帕攥在手中,安静朝宫外走去。

想来,这废后一事还未外宣,一路竟无一人敢拦阻她。

今日宫内倒是清静了许多。

皇宫周围,城墙高筑,易守难攻,而容陌,硬生生攻进来了。

莫阿九数过,北城墙上,台阶一共九十五层,意为,九五之尊。

她缓缓伸手,将外侧青衫脱掉,里面,穿着初遇容陌时的红色盛装,广袖流云裙,裙摆散落,竟在台阶之上画出一道正红。

城墙上烈风瑟瑟,她一袭长裙随风而动,安静站在城墙风口,风声更盛。

之所以选在今夜,是因为……今夜,是温蕴与温青青回朝之日,她要让他永远记得这一天,他原本该和温青青重逢的日子,沾了她的血!

城墙下方,无数火把将城墙内数百将士映的灯火通明,而慵懒靠在轿撵上的男人,正是容陌。

莫阿九眯了眯眼睛,仔细打量着那人群中央的男人,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绝色,可……那都离自己太远了。

“来了,来了……”下方,有人轻呼。

莫阿九站在城墙之上,看向远方,一辆马车徐徐而来,后方跟着的侍卫,手中旗帜写着大大的“温”字。

来了……

莫阿九静静想着,她也该走了……

“城墙上有人……”城墙下,不知谁发现了她,声音惊恐,“是……是皇后娘娘……”

是时候了。

莫阿九静静朝下方望着,那中央明黄色轿撵上的男人猛然抬头,隔着数丈城墙,他们遥遥相望……

良久。

莫阿九突然笑了出来,笑的前仰后合,格外张狂……

烈风凛凛,将女人身侧的头发吹的凌乱而诡异,她却只穿着一件红色曳地裙站在那里,红纱在其后张狂的飘着,恰似声声嘶吼。

“皇上,温太傅上前面圣。”一旁,大太监小心翼翼凑上前,在容陌耳边小声提醒。

容陌缓缓收回放在城墙之上的目光,转头看向一旁。

城墙上,女人丝毫不顾及有无人查看,依旧顾自笑着。

偶有偷偷凝望的胆大宫人一时之间僵硬在原地,传闻中样貌平平无奇的皇后娘娘,如今却生出万种风情。

“臣,温蕴——”

“臣女温青青——”

“叩见皇上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……”面前,温家父女齐齐下跪在明黄色轿撵前,一个刚正的老者,一个明艳的女子。

“平身——”轿撵上,男人雍容伸手,神情慵懒,“温爱卿……”

“不见了……”

“是啊,突然就消失了……”

身侧一阵喧哗。

容陌蓦然感觉胸口一阵闷痛,他猛地抬眸,方才还出现在城墙口的女人,此刻却已消失,半空中飘着一缕素帕。

所有人呆呆望着素帕,容陌双拳紧握在身侧,努力忽视涌上心头的沉闷,想要将注意力放在温家父女身上,却终究失败。

“严崇!”他的声音陡然凛冽。

身后大太监一顿:“皇上……”

“给朕将城墙作乱之人抓来!”

“是!”

“容陌,何必再劳烦其他人?”这一次,声音响在众人身后。

容陌猛然转头,望向身后城墙之上,眼中愤怒越发的盛。

“那年初见,容陌,我穿着这袭衣衫,问你可曾喜欢。”莫阿九伸手,将衣衫展示在众人面前,毫无顾忌。

“现在,就让我了了这段孽缘吧。”话音落下,莫阿九张开双臂,像是随时随风飞去一般。

“莫阿九!”一向从容的容陌,此刻却猛然从轿撵站起,“下来!”声音依旧如同命令。

莫阿九定睛朝着容陌望去,良久唇角微勾。

“我亦飘零久……”她轻轻启唇,“数百日间,深恩负尽,死生师友……”

“容陌,若有来生,愿永不相见。”

话音落下的瞬间,她已安静向后仰去,身形单薄,如同漫长岁月中一叶扁舟。

“莫阿九——”男人的怒吼声在城墙周围声声回荡,而城墙之上,女人早已消失无踪……


依旧阳光明媚,偶有蝉鸣鸟叫,一番美好光景。

莫阿九行于其中,却只觉满心荒凉。

上天从不怜她!

家没了,国破了,她最爱之人却只想要她的命,那么便去死吧。可没死成,三年的痛苦疗伤,两年的心思修整,她本以为可与恩人平淡度过此生,却从未想到……

又是一场利用而已。

“哒哒——”身后,哒哒马蹄声传来。

莫阿九恍若未闻,只跌跌撞撞前行,周围有人诧异望来,只当是哪家被逃婚的新娘子,摇头叹息一声,便各忙各的。

马匹低低嘶鸣,下瞬,莫阿九的手臂蓦然被人拉住,整个人朝后倒去。然身后却有一只手臂收紧。

再回神,她竟已在马匹之上。

即便时隔三年,可当那熟悉檀香气息传来,她还是立即明了身后人是谁。

容陌。

马匹跑的飞快,不多时竟已跑出集市。

浅草微微,枝繁叶茂。

莫阿九侧头,望向身后男子,满目茫然:“容陌,你究竟想要什么?”她自问,于他,她已无任何价值了的,可为何……却时时见到,甚至比他们成亲那一年还要频繁。

“我之前便说过,莫阿九,不要以为嫁给方存墨便高枕无忧!”容陌的声音近乎命令,“我还以为你长了教训,没想到,你还是这般愚蠢!”

愚蠢……莫阿九睫毛轻颤,是啊,可是……

“我蠢不蠢同你无任何关系!”莫阿九漠然偏首,可终究腰身微弯,“你把我放下吧,我已无任何气力,同你纠缠不休了!”她的声音中,除了漫无边际的疲惫,便是历经世事的沧桑。

容陌听罢,却陡然愣住,曾几何时,嚣张跋扈的九公主,竟已成这般模样,可终究,他硬了语气:“你有无气力,同我无任何关系。我只有一个要求,同我回宫。”

回宫……又是这句话……

莫阿九一时竟嘲讽笑出声:“容陌,你真以为我还是从前的我?你也已和往日不同,”,从前,她是九公主,他是她的驸马,而现在,他是一国之君,她是……前朝余孽,“要我回宫,容陌,你是为了恶心自己,还是为了恶心我?”

曾几何时,她那般期盼着这个男人将自己收拢于他身侧。

可那时,这个男人眼底透出的厌恶,依旧如昨日般让她触目惊心。

“你还是不长记性!”容陌的听来恍若叹息,“莫阿九,我不仅要你回宫,还会纳你为妃,你这身份样貌,也只配做妃了,而这,就是要你知道,当初,我是怎么被你逼着,迎娶所厌之人的……”

所厌之人……

莫阿九心尖微颤,她那时……是满心欢喜嫁与他的……

“你会……”

“还有,”容陌伸出食指,慵懒阻断她的话,“我知你会说‘你会后悔的’,但莫阿九,曾经你犯下的错误,当真以为可以不用负责?”

那些错误……三年前的种种再一次浮现在她的面前,她竟然有些恍惚起来,良久,她竟笑了出来:“容陌,我答应你,和你回宫!”

她的声音很安静,安静到没有一丝波澜。

马匹骤然而停,前蹄飞起发出一声长嘶,容陌转身危险的看着她:“莫阿九,你又在耍什么花样!”

花样……

“呵……”莫阿九笑,“我能耍什么花样?再说,谁又能在当今圣上面前耍花样呢?容陌,当初我还恬不知耻的围在你身边,如今你主动提出接我进宫,我可求之不得呢……”

仅三年而已,竟这般大的变化。莫阿九心底却只剩嘲讽,上天对她,未免太过于残忍。

“你想要什么?”容陌已然平静,紧盯着她。

他知,这个女人从来都是贪得无厌的。

“我要啊……”莫阿九眯了眯眼睛,状似欢乐的笑了出来,“我要莫氏一族重盛,要陈国复辟,要父亲活过来……”

她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。

“莫阿九!”容陌似被戳穿般恼怒。

“开玩笑的!”莫阿九前仰后合的笑了好久,方才平静,“我不要什么,容陌,我只要亲人,只要小北而已。”

她已经安静了下来,面色严肃而认真。

她再也不要爱了。

“最好这般。”容陌抿唇,说不出心底异样,侧头,对着空无一人的身后道,“回宫!”

一旁树枝微动,隐卫身形转瞬即逝。

“我还有事。”莫阿九垂眸,“我须得先去私邸一趟!”有些事,有些人,她必须了结的彻底。

私邸……容陌瞬间感觉到自己脑海中的弦,断了:“莫阿九,你还真是自甘下贱啊!”

方存墨已经做到那种地步,这个女人竟然还肯听他的话。

“彼此彼此!”莫阿九嘲讽一笑,“心爱之人同意嫁与别人,容陌,三年你都没征服美人心真是活该呢!”

容陌却静默下来,眼神阴冷的看着莫阿九,三年的时间,不是他没有征服,而是心中深处,似乎永远跨不过去那本该厌恶的一年成亲的光阴,固执而坚韧。

“放心,我说同你回宫是真的。相反,今日让我认清所有利用我之人,我高兴还来不及呢。”莫阿九收回自己的目光,“只是和过去告个别,我的所有物件,都在那里!”她的一切都在那里。

容陌脸色微缓,原本扶着她的手臂一收。

莫阿九只觉身体失去平衡,整个人堪堪掉落马下,脚踝一阵刺痛。

容陌神情依旧冷峻:

“明日一早,莫阿九,你若耍花样,朕会让你知,这是谁的天下!”


午月,中旬,十五日,春光明媚,宜嫁娶。

窗外,春花遍开,一片浓烈的红,红的如同她手中的喜服一般。

莫阿九垂首,望着软塌上平铺的新娘子喜服,金丝线织就而成的大红色广袖上衣,绣着凌云花纹,点缀在素凤之下,裙尾曳地,平添一丝雍容华贵,一旁,喜帕平整放在瓷盘中,华丽一场。

今日,是她的大喜之日了,过了今日之后,莫阿九,将与过往,彻底一刀两断。

“莫姑娘,该穿喜服了。”一旁,喜婆小心的提醒道。

莫阿九安静站在铜镜前,张开手臂,任由三两丫鬟将喜服穿在她的身上,束腰挽发,轻点妆容,整个过程,格外庄重。

“新郎当真有福气,竟能迎娶这般标致的新娘子!”喜婆在一旁小声恭维。

莫阿九没有应声,只是……有福气吗?她第一次成亲时,喜服更加华丽,婚宴更加壮大,可是迎接她的,却是无尽的痛楚。

垂眸,莫阿九坐在梳妆台前,等着喜婆为她盖上喜帕。

却等到了方存墨。

他站在那里,静静看着喜房中的女子,仍旧穿着常服,没有换上喜服。而后他抬手,挥退了周围的下人。

察觉到异样,莫阿九转眸望去。

方存墨却只是安静走到瓷盘旁,将喜帕拿在手中,轻薄的红色纱织喜帕,那般轻盈。

方存墨伸手,将喜帕盖在了她的华冠之上,她的五官影影绰绰,却更添风情。

“怎么上来了?”莫阿九低声问着,成亲结束前,新郎是不能见新娘子的,只是……他们从不在乎这些罢了。

方存墨没有回应,他眯了眯眼睛,隔着喜帕轻轻抚着她的脸颊:“阿九,你是我见过,最美的新娘。”

莫阿九心尖微颤,却还是笑了出来。

沉寂片刻,方存墨接着道:“……阿九,对不起。”

语毕,甚至不待莫阿九反应,他已经转身离开了喜房,留下莫阿九一人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,满心惶恐。

铜镜里,女人的神情带着一丝茫然。

莫阿九忍不住伸手,轻轻触摸铜镜里的人,指尖冰凉传来,她方才陡然回神,却见铜镜中,窗口处,不知何时多了一抹身影。

她身体僵住:“你来做什么?”语气克制不住的冰凉。

来人,正是一袭便服的容陌。

“来看一个可悲的女人。”容陌冷笑,却在女人转身面对他的瞬间,话语渐消。

那么熟悉……穿着凤冠霞帔的女人,像极了曾经记忆里,那个一脸羞怯的对他说“容陌,你我二人要成夫妻了”的那个女孩。

可是……这个女人眼底,却毫无温度,心底陡然一凛,容陌眯了眯眼睛:“你当真嫁给方存墨?”

“怎么?当今圣上会舍不得我?”莫阿九的眼神,是讽刺的,曾经发生的一切事情,他们二人均无可能忘怀。

“舍不得你?”容陌俨然听见笑话般笑开,“莫阿九,除非我死,否则,绝无可能有那样一天。”

“这样最好。”莫阿九收起全部情绪,“今后你我二人,最好老死不相往来。”她怕了,怕极了和这个男人打交道,只是心无波澜,早已死去。

“莫阿九,你不会真以为嫁与方存墨,便可从此高枕无忧了?”容陌轻蔑一笑,“你真相信,你这样的人,有资格得到幸福?”

“你什么意思?”莫阿九睁大双眸,只觉他话中有话。

“什么意思?”容陌却只重复一遍她的话,嗤笑一声,闪身已消失在窗口,从头至尾,仿佛从未来过一般。

莫阿九呆站在原地,心脏突然抽搐起来,不是痛,只是酸胀。

好久,她猛地拿过妆台上的胭脂,重重朝角落砸去,她都要成亲了,这个男人还要招惹她!

容陌,你混蛋!


前朝皇陵,坐落于距皇宫数里地外一片园林之间。

凭着自容陌身上偷拿的令牌,莫阿九顺利进入其中。

许是前不久京城方下过一场雨,皇陵内空气都带着一丝泥土的清浊与寒意。

莫阿九却恍若未闻,径自朝其间最为豪华的陵墓行去。

也许终有一日……她也会葬在这里吧……

终,她的脚步停在一尊红黄陵墓前,高约三丈的陵墓,即便碑文,都有一丈之长,整齐小篆书于其上。

莫阿九呆呆望将着那墓碑,良久方才上前,伸手,轻抚上面朱漆雕刻之文字,轻声低喃:“洪唯我继祖仁皇帝,统承先祖衣钵,抚临天下,四十又三年,实兼开创与守成之事……”

前朝大陈国继祖皇帝,也是……她的父亲,莫玄。

其实,不过是父亲的生平罢了。

莫阿九是明了的,朝堂之事,父亲并不精通,他只守业罢了。甚至后宫,他一生妃嫔无数,偏爱美色。

也对,父亲即便年岁已大,却依旧眉目俊朗,难怪那般多的女人趋之若鹜。

可唯有她这个女儿,样貌并不出众,甚至骄纵乖张,可他依旧纵容她。

父亲总是说:阿九啊,你父皇命犯大忌,本该无子无嗣,偏生你出现了,为你取名阿九,盖因“九”乃万物之最,也盼你这一生,行至白首,一世喜乐吧。

父亲真的很宠溺她呢……她听嬷嬷说,她初时方会言语时,随意一句“我爱花花”,于是那一年,京城上下,遍布花香,经久不衰。

他对她的溺爱,向来毫无道理可言,比之刚出生的小北更甚,甚至包括逼迫容陌……

“父皇……父亲,”本欲再叫父皇,却终究改了口,“女儿来看您了。”

却再无人笑骂她一声“小没良心的”了。

“我很不孝对不对?”莫阿九静静的抚摸着墓碑,“您那般宠爱于我,我却三年不曾看您一眼。”

“……”回应她的,却只有周边死寂。

“父亲,不要担心小北了,容陌即便再恨我,却终是没将气撒在其他人身上,小北很好……”只是以后,前朝皇子的身份,是小北必须要放弃的了。

低语至此,她拿出来这儿之前绕了远路买来的雄黄酒,打开酒塞,酒香四溢。

“我没钱买你爱喝的上等美酒了,”她瘪瘪嘴,“所以,凑合喝吧,不要嫌弃……”

拿起酒坛,倾斜,撒到墓碑前,看着那酒一点点渗透到泥土之中,她终是有些疲惫的眨眨眼睛,不顾及地面上的泥土,坐了下来,轻轻靠在碑前。

父皇走了,大陈没了,只有她苟活三年,却终究被打回原形,在这场说书先生的折子戏里,温青青,才是唯一的女名角儿!

她蓦然觉得好生疲惫,眯了眯眼睛,眼眶温热,像是有什么马上就要喷涌而出。

她却忍住了。

“阿九丫头,以后父皇不在了,不要再任性,好好留在容陌身边,他虽深不可测,但却是可托付之人……”父亲临终前,是这般说的。

可……

“父亲,你错了……”莫阿九轻声低喃,“他不是可托付之人,他……早已不要我了……”

“父亲,看了小北,我好像连最后的执念都没有了呢……”

“当初你逼着容陌娶我,父亲,你可曾想到,今时今日,竟是容陌逼我进宫……一场孽缘啊……”

“真的是孽缘呢,不过你放心,父亲,这场孽缘,由我而起,终将由我而终……”

无人回应。

莫阿九不懂,曾经那般暴躁的父亲,如今怎的就成了碑下一抔黄土了。

她想不明白,也不想想了。

“父亲,若有来生,你当我爱人吧,”她轻声低喃,仰头,将酒坛中所剩黄酒一饮而尽,“你那般宠我,就再护我一世可好?”

这样,也许,她再不会为人所伤。

这一夜,这一方碑前,莫阿九不知自己喝了多少酒,人的意识早已朦胧,最终只颓然靠在碑前的石阶,昏睡过去……

她做梦了,在梦中,她仿佛看见了父皇,穿着一袭白衫,手中一柄折扇,对她伸手,笑意绵绵。

莫阿九也笑了出来,伸手,想要随之而去,却陡然发现,父皇的脸开始变了……

“莫阿九!”男人的怒吼,径直冲进她的梦中,惊起一身冷汗。

太熟悉了……

“父皇?”她疑惑着轻声低喃。

可终究在看清眼前男子满眼焦急时,人已平静下来。

容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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